EnochLen

Enoch:)
科研狗现役,北极圈暴民

【德扎】[主教扎]以血书者

灵檀:

原来发在随缘,现在搬过来




00 死神

“一切文学,余爱以血书者。”——尼采

死神缓步前来,他的袍袖遮挡了最后一丝光线。尼采偏爱以血书就的文学,而死神偏爱饱尝痛苦和遗憾的灵魂。

那瘦削的音乐家躺在窄窄的床上,唇色都透着一股苍白,他很虚弱,尚未完成送给自己的挽歌,尚来不及将未宣之于口的事写成一个乐章,这一生便要结束了。没有人能阻挡死神渐进的脚步。两倍的光亮,一半的寿命,他燃烧得非常璀璨,也非常迅速。

莫扎特对着眼前要朝他挥刀的死神笑了:“哦朋友,别傻啦,你是带不走我的。”死神的动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,没有变快,也没有变慢,他计算得恰到好处,不会早一秒,也不会晚一秒。

直到他的镰刀被锁链缠住,死神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点可以称之为震惊的表情了。莫扎特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“我就知道会这样的”的表情来,他看向把持锁链另一端的魔鬼,对死神露出一个近乎无辜的微笑:“哦朋友,我忘记告诉你,我一早和魔鬼做了交易,是上不了天堂的,你带不走我的。”

死神露出一个近乎茫然的表情,他不明白,究竟有什么是值得这个不爱钱财、不爱权势、甚至不爱美人的莫扎特出卖灵魂去交换的。魔鬼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来,他看向死神嘲弄道:“这一个可是我的,非常抱歉,上帝喜欢的音乐竟然是魔鬼赋予的,这可真教人想象不到。”

死神近乎愕然了:他用自己的灵魂,交换了上帝都为之动容的才华?死神发出一声叹息,缓缓地离开了。他的灵魂将是属于魔鬼的,这谁也改变不了,上帝也不能。




01 魔鬼

“上帝限制了人的力量,却给了他无穷的欲望。”——《基督山伯爵》

魔鬼俯视着缠绵病榻的音乐家,他不屑地扯起他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袖,又撩动他已经黯淡的金发,颇不满意道:“这可能是笔赔本生意了,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,哪里有签订契约时三分之一的明亮,你的灵魂太多地耗费在音乐上了。”

莫扎特面容平静地看着他,不见任何恐惧和愤恨,他定定地望进魔鬼的眼睛里:“朋友,不要说得像是只有你做了赔本生意一样,我的愿望也并没有实现,不知这是否能让你有所安慰。”

“哈?你的愿望是什么来着,让我想想。”魔鬼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哦——我想起你那个蠢愿望来了:我想要他永远看着我,想着我,爱着我!”他学着莫扎特的声音无情地嘲弄道:“怎么?你的主教不爱你吗?你有无与伦比的天赋,你是音乐王国的君主,他难道没有看着你,想着你,爱着你吗?”

“可那不是我要的爱!他爱我的音乐,可在他眼里我依旧只是个侍奉他的奴仆;他也爱我,就像主教爱萨尔茨堡每一个侍奉主的信徒。我不要这样的爱,我宁愿远远地离开他,永远不再见他!”

“哦——”魔鬼发出一种状似遗憾的叹息:“那可真是太遗憾了,不过爱本身就分很多种,是你自己没说清楚。毕竟,即便我是个魔鬼,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祈求来自一个男人、甚至是一个主教的爱情。上帝限制了人的力量,却给了他无穷的欲望。瞧瞧你,这一点在你这个上帝的宠儿身上表现地尤为明显。你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赋,却还是要一心求不可得之物。”

莫扎特抬起了眼睫,他的目光里迸发出湛蓝的星辉:“我爱他,无论这是可得或是不可得之物,都不能改变我爱他的事实。我爱他,便也想他爱我,这不是一种罪。”

“但你不该和魔鬼交易。你不该向魔鬼祈愿爱。”红衣的魔鬼朝他俯下身,唇角嘲讽地扬起:“你会下地狱的,你终将要下地狱的。但是他,作为神的仆人,会升上天堂,你将再也见不到他。他甚至不知道你爱他,倘若有一日,你再见到他,他也只会唾弃你的贪婪与愚蠢。他不爱你。他甚至不爱你的音乐。对他来说,你只是个不服管教、骄横拔扈的奴仆,可以用来装饰卧室的墙壁,却永远难登大雅之堂。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。”

“可他将铭记我!”莫扎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:“他出身名门,什么都唾手可得,除了我。他永远都会记得有一个在维也纳扬名的音乐家是他没能留住的,他会一直记得。他若不能爱我,我便要他记住我。”




02撒旦

“人是不可能一边攥紧拳头一边微笑的。”——太宰治《人间失格》

“你要带我走了吗?”躺在榻上的音乐家问。

“不,暂时不,”红衣魔鬼回答:“还没到时间。时间是魔鬼也不能侵夺的存在。不幸的是,你不再受时间女神的垂青了。”

“哦,那么在你带走我之前,我们或许可以聊聊天,这让死亡显得没有那么可怖。”

“死亡永远是可怖的,什么也改变不了死亡的可怖。”

“我知道,我知道的,我只是想和人说说话罢了。”

魔鬼并非人类。但红衣魔鬼没有纠正他:“那就说说话吧,算是给我这无聊的工作生涯增添点乐趣。你们人类总是很有趣。”

莫扎特虚弱地笑了起来:“是啦,人是很有趣,魔鬼也很有趣。你们信奉撒旦吗?”

“不,”红衣魔鬼回答道:“我们不信奉。魔鬼即是撒旦,撒旦即是人类,你们与我们本是同类,同是叫世间万物心惊胆战的物。我们什么也不信奉,就像你们什么也不信奉一样。”

“你这话并不对,”莫扎特回应道:“有人是信奉撒旦的,有人是信奉耶稣的,有人是信奉自己的……人总要有所信奉,不然这世界会让他发疯。”

“哦——”红衣魔鬼露出嘲讽的神色:“你这话太过天真。人类从不真正信奉什么,你们平时虔诚地祷告礼拜,可当大祸临头,你们又会大声嘶吼咆哮,质问神灵不公。信仰与质疑不能并存,正如人是不可能一边攥紧拳头一边微笑的。”

“人是可以的。人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,我们一边信奉一边质疑,一边攥紧拳头一边又忍不住微笑。”

红衣魔鬼饶有兴趣地挑眉:“试举一例?”

“眼前不正有一例吗?”穿白衣的音乐家笑了:“你瞧,我将音乐捧上神坛奉为至高,又忍不住质问它为何使我失去一切。又如我爱他而又不能不和他吵架,我会忍不住攥紧拳头、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踢他屁股,可当我对上他被怒火烧得明亮的眼睛时又忍不住在心中微笑起来。我恼怒他固执己见、尖酸刻薄、高傲自大、目中无人,又会为了多看见他一分神色欢欣雀跃。我就是不能不爱他。”

红衣魔鬼笑了起来:“这话你不该和我说。”




03爱

“我活一天,就爱他一天。”——大仲马《基督山伯爵》

“说说吧,你为什么会爱他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金发的音乐家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为什么。他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的家伙,你知道的,他从来不会好好说话,根本不懂得礼貌,骄傲自大又颐指气使,还固执刻板。”

魔鬼笑了起来:“是了,你们人类总是对于容易到手的东西不屑一顾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莫扎特摇了摇头:“我爱他和能不能得到他无关。他虽然有种种缺点,但也有非常可爱的时候。你知道吗?他生气的时候会非常幼稚地撅起嘴来,就像个三岁大的孩子一样委屈;他会拉小提琴,而且水平居然还不错;他还读很多很多的书,所有的经院哲学家他都了解;他虽然嘴上不饶人,有时候却又很宽容大度。没有人是没有缺点的,不是吗?他就是那种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,可爱和不可爱程度成正比的那种。”

“爱会蒙蔽人类的眼睛。”

“爱不会蒙蔽任何人的眼睛,但是人类会自欺欺人。”莫扎特露出一个苦笑来:“我就要死啦,没有自欺欺人的必要啦。他是个好人,但他不爱我,至少不像我爱他一样爱我。我希望他爱我,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那样的爱,哪怕只有一天,一刻。可我也做好他永远不会这样爱我的准备,所以也不算太遗憾。”

魔鬼不赞同的看着他:“你也可以不爱他。”

“哦——我不能。”他的神色几乎称得上痛苦:“我没办法,我没办法。我活一天,就爱他一天。”

“你快死了。”魔鬼冷静地陈述事实。

“是啊……”莫扎特喃喃道:“我就快死啦。可是这一刻、下一刻,我活着就爱他。我爱他,所以我不想死……我不想死!我的姐姐还没原谅我,我的安魂曲还没写完,我还没得到他的爱!我还不想死,我不能这样死去,在他还是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。”他忽然掩面哭泣起来,瘦削的背弯起,透过单薄的衣衫能看见一节一节的脊椎:“可我,还是要死的……我还是要死的……”

不待魔鬼开口,他又平静下来,看着跪在榻边一刻不停用他的血谱曲的小阿玛德乌斯,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:“没有了,你只能从我的心脏挤出来那么一滴了。”莫扎特难得叹息道:“我有点儿想念萨尔茨堡的冬天了,当然啦,维也纳也很好……啊……”

红衣魔鬼看着他自己榨干了自己最后一滴血液,他想他知道他最后想要说什么:维也纳也很好,可我还是有点儿想念萨尔茨堡了。

END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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